"佛洛伊特"(George Floyd)黑人事件席捲全球, 美國全國性的示威, 也被視爲是民衆對於種族主義的壓抑, 已經去到一個臨界點, 也是黑人- 在國際歷史上長久被壓抑的一群, 一個終極發泄的渠道, 美國國内平權人士透過社交媒體汎濫般的宣傳, 以求引起對黑人族群的國際關注.
同時,在大西洋彼岸的西歐國家比利時, 激進示威者在北部城市安特衛普 (Antwerp), 塗污他們昔日國王的銅像 - 利奧波特二世 (Leopold II), 并在銅像上潑紅油並最終移除. 當現在全球呼叫著反種族主義的口號, 另一邊廂, 在比利時 - 昔日的歐洲列强帝國, 如何犯下種族主義的滔天大罪?
種族主義和殖民主義的關係
"種族主義為一種種族優越的極端思想, 一方面宣傳極右的極端思想, 另一方面亦以反感,蔑視的態度對待次等的族群, 具體的例子有納粹,法西斯, 奴棣主義等等"
種族主義(Racism), 伴隨著歐洲的工業革命之後, 歐洲列强帝國國力倍增有關. 隨著經濟和軍力日益强大, 西方列强開始以擴大殖民地和擴充軍力裝備, 來跟敵對國家互相競爭, 其中以英國,法國等國家最爲積極開拓殖民地,來增加市場和補充原材料 (橡膠, 木材, 礦物等), 此舉也衍生到帝國主義(Imperialism)的盛行, 人民對於國家的效忠和歸屬感也大大增加, 也隨之令民族主義 (Nationalism)的呼在歐洲各名族的思潮呼聲達到了巔峰, 希望透過領土的并吞敵國的侵占中來團結自己民族的勢力, 這個也間接導致了種族主義的萌芽.
比利時殖民主義的野心
比利時, 曾經跟另外一個國家, 盧森堡, 是荷蘭王國 (Kingdom of the Netherlands)的其中一部分, 1830年因爲彼此的宗教主張和社會制度迴異, 而在1830年, 從荷蘭聯合王國獨立出來, 成爲另外一個獨立的王國 - 比利時王國 (Kingdom of Belgium). 那個時候, 英法列强開始覬覦亞洲的東方帝國, 隨後, 西班牙, 美國也開始加入掠奪殖民地的行列.
比利時相比之下好像有點遲, 不過, 在1835年, 冒險家開始發現非洲西岸的剛果地區有珍貴的礦產資源, 列强們於是開始把殖民的焦點, 開始投放在一片幾乎無人問津的遼闊土地 - 非洲, 於是開始了一系列史稱 "瓜分非洲"的殖民行爲 (Scramble of Colonies of Africa), 英國, 法國, 德國, 葡萄牙,西班牙, 意大利等列强開始割據大大小小的非洲土地, 開始實施殖民主義, 透過奴役黑人來運輸和生產礦物和原材料.
而比利時眼見非洲列强們已經加入殖民地的爭行列, 自然心有不甘, 這個時候, 比利時當時的國王 - 利奧波德二世 (King Leopold II)雄心勃勃, 希望透過擴充殖民地來壯大比利時的國際影響力.
暴君的崛起
很多人想到歷史暴君, 也會想到希特拉, 墨索里尼, 斯大林等人, 但是這個利奧波德二世, 也是惡名昭彰的歷史暴君. 利奧波德二世(1835-1909), 曾經統治了比利時44年 (1865-1909), 他在比利時人的心目中是一位尊敬, 對國家蠻有貢獻的君王, 但是時至今天的國際社會, 卻是一個可以跟羅馬暴君尼祿, 和商朝紂王齊名的"大暴君", 尤其是接下來所講述, 由他大力提倡和帶領的"殖民剛果"的侵占行動, 更是在歐洲殖民史上, 慘無人道, 血流成河的悲痛歷史.
利奧波德二世出生於王室世家, 任命國王前曾經是比利時軍隊的中尉司令官, 而在他20嵗時, 開始游歷亞洲, 地中海國家, 眼見列强們已經在中國,印度, 北非等地開始建立勢力, 利奧波德心癢癢地, 他也希望比利時日後能躋身成爲歐洲大國之一, 也因此播下了他在位后比利時向外殖民擴張的野心.
他在30嵗時, 他登基成爲新的比利時國王, 他的野心終於展露出來, 並開始實行一系列的殖民鋪張計劃, 終於來到1876年, 他決定開發剛果這一個了無人烟, 但礦產資源極爲豐富的區域, 而在當年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 成立了"國際非洲協會", 一個由他和歐洲志願探險家組織起團體, 爲了使列强能儘快承認這一個剛果殖民行動的合法性, 在1879年更名爲”剛果國際聯會”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ongo), 以慈善意義的旗號, 希望列强們能順利合法承認剛果大批土地的使用權, 而利奧波德自己就成爲這一個”慈善組織”的大老闆, 指揮歐洲的冒險家到剛果的部落洽談更多的土地.
後來在1884年, 當時的德國首相俾斯麥 (Otto Von Bismark), 召集了各大列强在首都柏林舉辦了一場名爲<西非會議> (Berlin Conference 1884), 以解決列强們在非洲土地的分配,來減少將來土地擁有權的衝突, 會議中, 利奧波德憑著出色的外交手腕, 加上抛出自己在剛果的”善意占領”的旗號, 令比利時終於被分了一片面積達90萬平方英里的土地 (也等於現在剛果民主共和國的面積), 並在同年更名為”剛果自由邦” (Free State of Congo)
奴棣地獄的煉成
"剛果自由邦"雖則是比利時的土地 ,但是形式來說,它不是殖民地, 而且不受比利時憲法所管轄, 這個自由邦, 只是利奧波德二世, 自己一人合法全權擁有的土地"
獲得這篇遼闊的土地后, 他才展示出自己的野心, 並視剛果自由邦為一個開采天然資源來換取盈利的"金池", 眼見剛果的部落民族提供龐大的勞動力, 他開始在剛果實施高壓的奴役和管制, 通過强行開采銅礦和礦產來補充比利時的天然資源的補給, 其中剛果處於盤地平原的地區, 鑽石也是十分盛名的, 利奧波德於是通過剝奪剛果本土部落民族, 漠視勞工死活, 威迫他們開采礦地, 以及强迫他們開采的鑽石, 銅礦的數量每天一定要達到某個"幾乎不能達到"數量, 違者將會施以極刑 (斬首,斬頭, 鞭打甚至射殺等等)
比利時實行慘無人道的種族主義, 透過奴役勞工來建立勢力
"砍手的刑法在當時剛果自由邦十分普遍, 沒法采收配額的奴棣會被砍下手掌"
除了礦產資源, 由於工業革命后, 汽車,單車等新型交通工具開始流行, 橡膠需求大增, 貿易也開始出現. 比利時在剛果也透過奴役勞工, 砍伐橡膠樹來收集橡膠. 至於由奴棣收集回來的鑽石, 就會運輸到安特衛普 - 比利時的鑽石加工城市, 進行後期加工和買賣, 而橡膠銅產便用來填補比利時工廠和造車業的原材料.
而聚集的財富, 全部只落在比利時王室和利奧波德自己的口袋裏, 用來大興土木, 裝飾自己的豪華宮殿,以及建造比利時勝利凱旋門, 以及五十周年紀念公園. 而另外一邊的剛果, 則成爲叫苦連天的人間鍊獄, 据後期統計, 剛果有超過一半的當時人口 (大約一千萬人)命喪在這個地獄中.
比利時軍官示意違規的遭斬手的奴棣 (上圖)
一個男子沒法達到采收配額,遭到斬手極刑(下圖)
位於布魯塞爾五十周年紀念公園(Parc du Cinquantenaire) 的凱旋門
東窗事發
由於<西非會議>是認可的國際協商會議, 列强們都專注于自己在非洲的領土, 對於比利時慘無人道的人權剝奪沒有多加留意, 直到1890年, 拉丁美國傳教士George Washington Williams在剛果進行宣教 (當時的殖民還包括允許來至歐洲基督教傳教士來到非洲宣教, 企圖以宗教歸化來進行占領), 看到奴棣被砍手, 奴役凌辱的畫面, 他把自己的經歷記錄成書,企圖在返回美國時公諸於世,以輿論壓力迫使比利時終止剛果的高壓統治, 但是不幸地他未回美國便中途過身了, 雖然後人把他的經歷公諸於世, 但是利奧波德卻一點也不把它不放在眼裏.
所謂此消彼張, 不同的歐美傳媒機構因爲Williams的報導, 而到剛果采訪, 而拍攝的素材也越來越多, 國際視綫也開始聚焦在剛果了, 在1900年, 歐洲傳媒開始聯合聲明要求比利時正面交代剛果的殖民統治, 和擁有權的合法性. 其中文人作家也加入這個聲討行列, 包括<老人與海>的作者馬克吐溫 (Mark Twain), 和<福爾摩斯>的作家柯南道爾(Sir Arthur Conan Doyle).
柯南道爾(Sir Arthur Conan Doyle, 圖左), 以及馬克吐溫 (Mark Twain, 圖右)
在1904年, 利奧波德被迫之下,允許國際調查會進入剛果自由邦, 揭發了剛果的煉獄狀況, 終於在1908年11月, 於國際輿論和比利時憲法政府的壓力下, 利奧波德被迫退位, 并在次年鬱鬱而終, 結束了掌管比利時44年的時間, 同時也結束了剛果自由邦的統治.
在利奧波德退位的同一年, 剛果自由邦更名爲"比屬剛果"(Belgian Congo), 正式踏入名正言順的比利時殖民地, 而非私人領土, 正式由比利時政府接管. 但是至於奴棣制度, 在當時的瓜分非洲的殖民時期, 還沒有去到終結的.
後記
利奧波德在1909年過世時, 全國上下爲他安排了隆重的葬禮, 而在剛果首都金沙薩 (Kimshasa), 落入比屬剛果的統治時, 也豎立了他的雕像 ; 而他的雕像也在比利時的國土中隨處可見.
利奧波德二世的各處雕像, 在佛洛伊德事件, 被加上游行圖案和標語
1910年代, 帝國主義還是熾熱, 非洲還是被瓜分, 列强們沒有因爲剛果自由邦的事件曝光而重視奴棣問題, 殖民地的爭奪引發了第一次世界大戰, 然後進入了"第二代的殖民主義"- 以英, 法, 美等國接管一戰戰敗國家(德國,意大利,土耳其)的殖民地, 如阿拉伯國家, 非洲殖民地, 太平洋甚至是中國山東和遼東半島, 直到二戰完畢.
二戰后, 當時英法等國國力大減, 無力兼顧海外領土, 加上民族自由思想擡頭, 殖民地紛紛要求脫離列强統治, 紛紛獨立. 1950-1970年, 全球掀起一股"去殖民化"浪潮, 亞非國家殖民地陸續宣佈獨立, 而金沙薩的利奧波德雕像,也在剛果1966年獨立時被拆除了.
1999年, 當葡萄牙宣佈結束澳門的殖民統治后, 殖民主義也畫上句號了.
隨著不同的國際組織和非牟利組織的成立, 全球人民對勞工平權和人權覺醒也提高了很多, 聯合國作爲全球人權的監督機構, 制定了"可持續發展目標" (Sustainable Devlopment Goal, SDG), 來制定2030年, 全球人民需要在人權, 經濟和環境上大致可持續目標, 但是, 民族問題例如是美國黑人問題, 馬來西亞的種族差異, 以及職場的種族歧視還屢見不鮮.
佛洛伊德事件,或許是一個給大衆的反思, 如何從以往殖民統治的傷痛回憶中, 避免種族主義再度萌生, 以及如何避免跌入種族定型 (Ethnic Stereotypes)的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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